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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1/12/2 19: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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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之歌
——献给8.26次列车上的全体北京知青
韩凤池
一 志愿 你们是举着红旗来的你们是踏着歌声来的你们是捧着理想来的你们是坐着马车来的 村边的小河作证那一年我九岁你们十七、八岁 乳白色的牙缸装满都市的清洁褪色的军用书包背着毛主席的教导一身单装一套行李两只拳头便完成了对扎根农村的宣誓 夸父追日也撵不上人生的嬗变妈妈送别时的眼泪还没有擦干村里欢迎的锣鼓已经敲响知青——集体户多么响亮的名字啊它连同大家的新奇一起被装进那低矮的七间土房 夜深了琴无倦意它的悠扬的弹跳从集体户里飞出使整个村庄兴奋 明天会怎样谁也不去想…… 这里的山川这里的土地这里的艰辛这里的险恶 已经组成一大张考卷等待这群热血青年用数学方程式去解 二 融入 当北京腔与本地语实现无障碍对接当出工的哨子被连绵不断地响起当炎炎的烈日涂黑细嫩的脸颊你们终于完成了从学生到社员的角色转换 两口铁锅蒸煮着清淡的生活几铺土炕孕育着如织的梦境握住锄头总能掂量出生产的份量驾着牛车终于懂得了畜生的语言一壶白酒下肚品出了农民的纯朴一袋旱烟吸光感到了土地的坚毅 嗅一嗅脚上的泥土吧谁能说这不是农民看一看扬场的姿态吧谁敢说这不是把式在经过风吹雨打之后你们终于把坚强写在了扎鲁特大地上 三 苦难 贫穷不是母亲的选择恶运不是儿女的愿望大革命的狂飚是一场躲不过去的灾难命运把农民再一次逼上了绝境吃这个本能的需求已经勾起了全民族的饿感 只要播种就会有希望只要劳动就会有收成黑黑的土地里又一次埋进潮湿的理想 这理想是农民的也是知青的这理想是农村的更是中国的 村头的小路知道那熟悉的步伐拖着疲惫的身影每天都从这里走过 田里的禾苗知道那滚烫的汗水是怎样掠过腮边滴到了它干渴的嘴里 手中的锄把知道那指尖的血泡是怎样的起了又破 破了又起最后修成一排老茧 天上的星星知道那想家的热泪是怎样地流到枕上又咽回到肚里 饥饿在村子里蔓延年猪不得不提前杀掉秋粮还在绿中泛红断顿已经是在所难免 老支书把烟袋深深地插进嘴里昏暗的灯光照着他满脸的沟壑……不能光这样等待有人拿起口袋朝老乡家走去…… 北风是夹着雪花来的破旧的村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也包括那低矮的七间土房冬日的斜阳无法消溶水杯里的冰肿遥远的母爱更难驱赶体内的饥寒灶膛的柴草需要用自己的劳动填满微弱的火光已成为全体同仁的追求 漫长的冬夜啊你为什么只生产寒冷而不孕育梦境黑黑的土地啊你为什么只长杂草不打粮食高高的喇叭啊你为什么只讲斗争不讲科学有谁能说清这是天灾还是人祸 四 回城 回城的梦想在土炕上产生招工的政策在春雨中落地命运之神开始又一次的敲打着知青的房门 六年的艰苦等待终于化做了回家的脚步于是告别——这古老的仪式开始在村头一次又一次的上演 向村旁的小河告别这河水洗净我脚上的泥土记住了花季的容颜 向村间的小路告别这小路在月光的照耀下一直在为我保留着青春的秘密 向山中的小学告别是这群孩子让我感到日子不再漫长生活不再苦涩 向心里的家园告别那低矮的七间土房以母亲般的墙体为我抵挡了多少风寒 向老支书告别他那无声的呵护默默地演绎着一个父亲的职责 向亲切的村庄告别感谢你敞开贫穷的双臂收留并养活了这群从都市里走来的孩子…… 知青走了像几年前来时一样一身单衣一套行李两手空拳 然而他们带走了成熟他们带走了刚毅也带走了手中那颗颗老茧 五 思念 思念像一条鞭子总是悬在背上思念是一湾小河经常出现在梦里随着皱纹的增多这种思念终于演变成了难熬的苦痛于是寻找已成为知青集体的迫切愿望 有人在都市发现了一头驴子夜光下他不由自主地尾随了很远这驴子分明来自家乡那气息那步态连同蹄上的泥土无不让人感到亲切 8.26次列车又一次开动了终点仍然是那古老的村庄车上坐着一群花甲老人而不是当年的学生这一次是回乡 是寻找那么 寻找什么呢 是寻找逝去的青春吗是寻找遗失的足迹吗是寻找熟悉的面孔吗是寻找沉淀的记忆吗…… 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 佛说这是一段固定的姻缘四十多年前由于一群青年的误入使这个破旧的村庄和古老的都市成为比肩的朋友从此 同呼吸共命运贫穷不移富贵不忘 我说这是一个成长的故事时代的潮流将婴儿冲离了母体然后绕过了险滩停在了大地上从此婴儿与禾苗为伴在阳光的照耀下一块长大 六 赞颂 都市里的洋气是知青带来的小巷里的寂寞是知青打破的制服和眼镜提高了村庄的品味琴韵和鼓点唤醒了大地的麻木 从此这古老的小山村正式告别了文化上的荒芜 高玉宝从书境里走进课堂闪闪的红星把一群学童的心里照亮“北京式”的教育工程独一无二地在大山深处破土它点燃了一批更小的孩子向命运宣战的火光 老师 你知道吗我是从你这里知道篮球不是蓝的 老师 你知道吗你那用食指轻推眼镜的姿势至今让我着迷 老师 你知道吗四十余年过去了卖报歌我仍旧能哼唱 老师 你知道吗你用两根粉笔书写45分钟的精彩早已成为一段历史的佳话 我听一位知青说过在北大荒下过乡的人回京后的作为决不比当时留在城里的那些同龄人差这不是无畏的誓言而是铿锵的定语 亲爱的知青老师啊此时此刻我们似乎看到了你战胜风雪的冷峻感受到了你驯服野马的豪情我多想像战士一样站立在你的面前送上标准而亲切的敬礼 2011年11月21日 后记 我在双龙泉村读小学、初中,在香山高中毕业,先后教我的北京知青师有:张振民、裘玉虹、张晓莹、张鸣鹤、丁贻程、李培都、田伟、赵庆辉、郭大任,尽管多数老师教时很短,可还是在我心中留下了永久的温馨。作为学生,我始终有一颗感恩之心,写点文字,一来是抒发一下真切的情感;同时,也算作对那段生活的纪念。在创作过程中,我的思绪总是陷入不能自拔的境地,那一幕幕困苦的场景和一个个鲜活的面容,不停地在我眼前涌现,使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站起身来,去擦拭泪水。我有时追问自己:是当年的生活艰辛?是逝去的情感真挚?还是我自身心境的脆弱?我不知其详。生活就是充满着怪异,坏的事情有时也会引出好的结果来。四十年前,发生在中国大地上的“无产阶级大革命”无疑是一场劫难,在劫难中,知青下乡却给落后的山村带来了文化和教育上的惠泽,使我等一批人成为知青的学生。这是无法想像的巧遇。为此,在感念师恩的同时,我还要向所有的北京知青致敬,他们谦逊的品格和儒雅的风范,将永远留在我童年的记忆里,进而成为我精神财富的重要组成部分。 韩凤池于鲁北2011年1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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